别说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泥土的气息和柑橘的香

  ABO。。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用abo搞我的童年。。

  这香气不是一同出现的。

  起先，是干净的醛的味道，那是夏天用肥皂洗净衬衫后，把它挂在晾衣绳上待太阳照一上午，最后把热烘烘的衣裳捧在手上凑近了去闻时所散发的气味。比医院里的消毒水柔和，却也自有一分清冽。

  而那柑橘香，便是醛味儿之后逐渐散发出来的。不是快要烂掉时的甜腻，更像是将熟未熟时的清淡、青涩与清甜。

  在醛味弥漫开来的时候，还没有人注意到。阿和和太一都没有。只是，空气中又多了一种味道。那是尖锐的金属气息，正试图刺破温柔的空气，却在遇到干净清爽的醛时变成了另一种味道。

  这便是与柑橘香融在一起的，下雨天草地上潮湿的泥土的清香。

  太一感觉到不对劲了。自己的身体成了谜团，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他定下心神，发现坐在对面的阿和此时正望着窗外，于是太一放下心来。

  想来他也不会愿意面对自己吧，毕竟他们还处于冷战中。只是这样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明明小时候也经常遇到矛盾产生分歧，但那时候他们打上一架或者大吵几句就总会和好如初了。可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会愈发倾向于选择沉默呢？他不希望永远和阿和这样冷战下去，这太可怕了。

  他看见阿和的嘴角是抿着的，眉头也皱着，眼睛望的是遥远的天空，神情也是沉思的。这样的阿和总会让太一看得出神，却也总让太一更难过。

  若是别的什么时候，太一会让他们正在坐着的，正在下降的摩天轮再次转动起来，哪怕要再花些钱，他要对阿和说自己想对他说的，想去了解对方的想法，以及设法让对方也了解他的，会一起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也会一起商量作战计划，他们可能会再吵架，甚至会打起来，但他猜，这是他和阿和都可以接受的。

  只是，他现在撑不住了。身体里好似有棵树即将破土而出，他冷汗涔涔，心跳也感觉快到临界点了。

  他只希望摩天轮快点落到地上，然后他要在第一时间冲回家去。

  如他焦急地盼望着的那般，摩天轮缓缓停了。空气中柑橘的香味也越发明显，初熟的橘子现在落在地上，转眼间已经快烂了。青涩的香也快褪去，它即将要变得诱惑了。

  阿和此时注意到了，那引诱alpha去品尝的烂熟的味道。

  只是还未来得及寻找香味的源头，和他一起乘坐摩天轮的人就飞也似的跑走了，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改天联系”。

  阿和捕捉到那句话以后，寻找omega信息素来源的事顷刻间就被打消了，与之而来的是一股烦躁。

  他不知道为什么太一现在会如此瞻前顾后，甚至连和他商量沟通都做不到。难道什么也不做就真的万事大吉了吗？明明过去在数码世界冒险时，遇到事情他总是很有想法的。

  ……不对。

  仔细想想，那时候最先提出行动的还是他自己。而太一，总会让自己冷静一点，告诉他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说到底，两个人都没有变啊。只是，为什么他会因为太一不支持自己而生气呢？不，不只是生气，还会有一些别的情绪。就好像最应该理解自己的人却没有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一直把太一看得很重。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他也知道，如果是光子郎或是阿丈、素娜提出别的看法，他即使是不同意，也不会竭力争取。

  他的确把太一看的很重要。比其他人更重要。他不仅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是潜意识里阿和认定会一直陪伴自己的人。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他们刚到异世界，结束了心惊胆战的战斗，大家精疲力尽。他在离大家稍远的地方吹口琴，阿武靠着自己睡着了，那个人却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是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他吹着。

  自己当时应该是满足于那个时刻的，阿和想。

  就这样，本来迈着气愤步子踱步回家的阿和走着走着便笑了。

  他忽又想起那股甜橘的香，又想起那个人头也不回的慌忙身影，思维还没有连成一条完整的线，脚步已经转了方向朝太一家狂奔而去了。

  再迟钝痴傻的人都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太一回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找父母为他和嘉儿买的以备分化之用的抑制贴。

  他颤抖着手，按着之前网络教程教的那样完成了抑制，然后便卸了力气，躺在地板上。

  他的头是热的，脑中充斥着嗡鸣，后背贴着冰凉的地面，使他止不住打着冷颤。要不是知道实际的情况，太一一定会觉得自己得了热病。

  只是，感冒发烧不会让他心火难耐，不会让他感到羞耻，不会让他渴望另一个人的触碰和气息，不会让他意识到那个人是谁而倍感罪恶。

  那个人曾说自己是他的光明，可如果那个人知道自己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的话，也许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吧。

  倒不如说，那个人才是光明的……

  ……太一不知道为什么会分化成omega，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流泪是因为omega特有的敏感，还是自己之前一直以来的压抑终于在此刻爆发，他晕眩地看着天花板，期间任由眼泪无声地流着。他不知道他是否歇斯底里地叫喊过，只是有时眼前是模糊的。

  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了，唯有嗅觉还残存着，柑橘已经烂透了，他快被那甜腻给吞没了。

  而忽然间，他得救了。

  腐烂水果的沼泽消失了，空气被金属和潮湿的大地穿透了。

  他发觉自己被拥抱着。

  “对不起。”

  他听见那个人对他说。

  “我没有意识到……但今后不会了。”

  太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去用力把阿和身上的气息吸进肺里。

  两个人保持跪着的姿势拥抱了很久。

  在这之后，每一次，当空气里漂浮柑橘的甜香时，总会有湿润的草地和淡淡的金属气味围绕着那香扩散，散布在房间里，散布在街道上，散布在春天里，散布在风中。

完